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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M】荒原 长篇 12

第十二章  

隆冬的空气寒意逼人，布莱凡河面结了厚冰，冰面散布着冰纹，交错的裂口切面如白色利刃，危险昭然若揭。

奥斯瓦德[1]骑士立于马上，目光游走在支离破碎的布莱凡河面。他是驻守斯塔威的骑士，也是亚瑟的朋友，生着张方脸，留着黑色短发短须，面相比实际年龄老些。

斯塔威是卡梅洛特北边最重要的城池，每年冬天，奥斯瓦德都会来一趟卡梅洛特，和亚瑟叙旧打猎，讨论北部边|防要事。

“很久没这么冷了，今年的流民也比往年多，伊斯梅尔[2]的奴|隶贩卖生意养活了一批杂|碎。”奥斯瓦德常年和野蛮人打交道，身上有一股蛮气，说话也不太讲究。

“阿玛塔[3]也就会干些卖|人的活。”伊森骑士露出鄙夷的神色，他也是斯塔威的驻守骑士之一，和亚瑟一样生着金发，只是远不如亚瑟的有光泽。

“让探子盯紧点，进入斯塔威的流民见一个查一个。”亚瑟最讨厌的人当属阿玛塔的国王萨拉姆[4]，这人不仅喜欢把人钉在木桩上，还喜欢做暗|杀的买卖。

“没想到伊斯梅尔会被阿玛塔收了去，真不嫌脏。”莱昂多年前到伊斯梅尔探查过，那里不过是一块废土，住着一群不讲规矩的蛮人，干着私|造器具、走|私物品的活。

“如今伊斯梅尔成了要塞，旁人连伊索夫关隘都很难跨过，查清楚萨拉姆在闷声做些什么。”亚瑟的野心在北境。

“找卡什科古墓。”伊森骑士的话一出口，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冷了一分。

“那里埋着世上最后一颗龙蛋。”莫德雷德对奇闻异录颇有研究，“听说已经埋了400年。”

亚瑟攥紧马绳，手背上青筋凸起，鲜有人听过卡什科古墓的传说，知道龙蛋的人少之又少，“消息可靠吗？”

“可靠。”伊森答道。

“我们要先他一步找到古墓。”亚瑟暗下决心，要亲自去一趟北境。阿玛塔国王是连他父亲都忌惮的人，他偏生就不怕，自信有朝一日会踏平那块蛮地，把野蛮的种子连根拔掉。

为这野心，他没少下工夫，北边的驻军和各城城主都和他往来密切，他也有意把年轻的骑士往那边调，安插自己的心腹。老骑士们和他父亲一样保守，不管对方什么来路，只要不和卡梅洛特有摩擦，就能当朋友。亚瑟的肚量和他父亲用的地方完全不同。

“事情还不明朗。”莱昂劝道：“也许是他故意放出的诱饵，引你去自投罗网。你失踪的日子，他找你找得比谁都勤快，就想知道你是真死假死。”

亚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，他和巡逻队被狮鹫袭击的事尽管骑士们三缄其口，风声还是走漏了。大家表面上不去谈论，但心里都有小算盘。魔法世界的生物突然出现，没人会傻到视而不见。

龙蛋可比狮鹫更可怖。

“等事情明朗了，我们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。龙蛋如果真的存在，不能落到他手里。”亚瑟说着，一声冰裂从河面传来，电光石火，转瞬即逝。

城堡内，戴格尔正到处找着梅林。今天是周四，下午得去下城区收药罐子，本来约好了午饭后见，可迟迟不见梅林的身影。他找到老欧文那时，才知道梅林连药都还没给人家送去。

“戴格尔，在这里跑来跑去像什么话。”一个温和婉转但并不和善的声音传来。

戴格尔一听是乔治，想假装没听到，但怕后续被训，只能止步，“我找梅林，得去收药罐子。”

乔治睨了一眼戴格尔，“让守卫帮你找，别跑来跑去，这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？”

戴格尔道了声歉，等乔治走远了又跑了起来，才拐了个弯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梅林。

“别往那去，乔治在，他最喜欢训人。”戴格尔反应很快，拉着梅林又拐了个弯，“你上哪去了？我到处找你。”

“给老欧文送药，他说你在找我。”

“我们得去收药罐子。”戴格尔提醒道。

“我知道。”梅林扯了扯斜挎包的肩带。

等到了下城区，梅林才知道挎包根本不管用，药罐子不是他以为的装药水用的小瓶子，而是煎药用的罐子。才走了三家，梅林就收了四个罐子，两两一对，用绳子连结着挂在脖子上，在他肚子前碰撞得叮当响。

戴格尔见梅林不时就去调整药罐，很不懂安慰地说道：“前头还有好几家，习惯就好。”他脸虽然天生带着苦相，心态倒很乐观。

“这药罐很特别吗？为什么要特意来收？”梅林把药罐的高矮顺序调了调，响声少了许多。

“一些穷苦人家用不起药罐，找医师借的，得还回去。”戴格尔回道。

“看来盖乌斯是个好人。”梅林说道。

“这是亚瑟王子的主意。”戴格尔说着叩响了第五家的木门。

收药罐的期间还要顺带查看病人的状况，收完时，已经是午后了。梅林脖子上挂了四对药罐，手里还抱着两对，模样有些滑稽。戴格尔已经熟络了，脖子和肩膀上挂满了，也没见别扭。

两人回程没走多远，就听见身后响起纷乱的马蹄声，还伴着“让路。”的喊声。

戴格尔远远瞧见开路的莫德雷德，“那是王子狩猎时带的贴身护卫，卡梅洛特最年轻的骑士。”

“我见过他。”梅林往边上站了些。

马蹄声渐弱，狩猎队伍绕开了熙攘的下城区，走一条大道往城堡去了。但其中几个骑士没有变换方向，一路快马加鞭。

“奇怪，他们怎么回这么早。”戴格尔拉着梅林赶忙往后又退了一步。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正是亚瑟、莫德雷德和莱昂，最后面跟的是高文。

梅林记得高文昨晚在夜巡，今早才换岗，按理说不该和狩猎队伍一起出去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，他才临时出城把亚瑟他们召回来。

“我们快点。”梅林扯了扯戴格尔，“盖乌斯也许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

匆匆忙忙赶回去，盖乌斯果然在屋子里等着他们。老人家瞧见自己的徒弟回来了，赶忙迎上去，开口就问：“你们去哪了？”

戴格尔放下满身的药罐，帮梅林也拿了下来，“很不明显吗？”

“你一直和他在一起？”盖乌斯盯着梅林看。

“发生了什么？”梅林近乎是命令的语气。

“三旋璧被偷了。”盖乌斯审视着梅林，似乎在问：“是你偷的吗？”

“三旋壁？”戴格尔没听说过卡梅洛特有这么一件东西。

“卡什科古墓的钥匙。”梅林答道。

“你知道？”盖乌斯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。

“古墓下埋着一颗存活400年的龙蛋。”梅林回道：“进入古墓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全三块三旋璧，把它们合为一体，打开墓门。”

戴格尔听到龙蛋就兴奋起来，“真的有龙蛋？”。

盖乌斯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，让他别瞎嚷嚷，接着打发他烧水做饭去了。

“是不是你偷的。”盖乌斯把梅林拉到里屋说话。

“不是我。”梅林没有半句废话。

盖乌斯无从判断，也不好责问，“卡梅洛特只有一块三旋璧，收在地下藏室，藏室由生铁铸成，门钥匙只有两把，国王一把，王子一把。偷东西的人没用钥匙，而是用利器切开了门。”

“地下藏室是生铁铸成的，魔法就无处可用，能削铁的剑只有龙息剑和斯塔隆剑，龙息剑在巨龙销声匿迹之时就消失了，那就只剩下斯塔隆剑了。”梅林凝神细思。

“你知道的真多。”盖乌斯忍不住感慨。如果不是驭龙者的身份横在那，他会把这个危险的男孩交给国王处置。

梅林没有理会盖乌斯的话，继续道：“斯塔隆在北境，跨过伊索夫关隘才能抵达，看来是北方人干的。”

“不是北方人。”盖乌斯答道。

“你知道是谁？”梅林眯起了眼。

盖乌斯回道：“既然不是你，只能是他了。”

“谁？”梅林问道。

“我以前的一个徒弟，因为心术不正被我赶了走，不知去了哪，今早却突然出现，来找我帮他偷三旋璧，我看在往昔情面，没禀告国王，只是轰他走，没想到他真有本事偷走东西。我已经协助绘图师画出了他的容貌，这件事就交给国王处理，你别冒险插手。”盖乌斯后悔早晨的决定，他自信没人能闯进地下藏室，本希望那徒弟碰壁之后能放下歪念，看来是大意了。

“波登？[5]”梅林问道。

盖乌斯一瞬间惊出冷汗，波登是艾莉斯走后他才收的徒弟，梅林不可能从艾莉斯嘴里听过这个名字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他试探性的问道。

“艾莉斯和我提过。”梅林随口答道，正中盖乌斯下怀。

“孩子，教你医术的人究竟是谁？”盖乌斯已经分不清梅林究竟是善是恶，“艾莉斯根本没见过波登。”

梅林被戳穿了谎言也不心急，冷冷道：“你知道我能找到龙蛋就行，它是龙族的东西，小偷拿不走，你们也别想追回。”

“盖乌斯抓住了梅林的胳膊，“我认识的巴里诺不是一个锋芒毕露、激进的人。孩子，你要学隐藏自己，否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！”

梅林甩开盖乌斯的手，冷声道：“我躲了够久了。”

觐见厅内，骑士们和国王正在密谈，莱昂在地图上指出了部署盘查的点，“城门已经封锁，只进不出。伊利安和两只巡逻队在城外搜寻，奥斯瓦德和伊森骑士带着波登的画像往北边去了。”

“天大地大的，要找一个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事。”高文插嘴道。

“不找人。”亚瑟两手撑着桌面，眼睛扫过地图上标注着阿玛塔的区域，“找卡什科古墓。”

“卡什科是萨拉姆的地盘，我们贸然侵|犯，如果被抓到，指不定会被钉死在木桩上，到时候没得说理，就是白死。”高文忙道。

“更何况我们能不能跨过伊索夫关隘都是问题。”莱昂接话道：“最好是能在小偷进入阿玛塔前把人截住。”

“谁说我们要潜进去。”亚瑟看向他的父亲，“传闻萨拉姆在找卡什科古墓，恰在这时候三旋璧遗失，这不会是巧合。父亲，我需要一份拜访文书，就说他们的人偷了卡梅洛特的东西，我们得入境要回来。他以为我们会来暗的，我偏要来明的，我不信他会对客人动手。”

亚瑟“勇者之心”的名号不是白来的，乌瑟知道自己的儿子向来心眼少，胆子大，提醒道：“波登跟了盖乌斯许多年，他了解盖乌斯的脾性，知道把偷东西的事告诉盖乌斯就等同于告诉了我。”

“萨拉姆既然这么想引我去见他，那我就去会会他。”亚瑟冷哼了一声。

“你不许去。”经历了狮鹫的事，乌瑟不敢轻易让亚瑟去冒险。

“你想让我当懦夫？”

“这件事交给莱昂去办。”乌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：“追回了东西最好，追不回就当是送给萨拉姆的礼物，以示结盟。只是一颗龙蛋，一时间起不了什么作用，他能否驾驭还是未知。我们从长计议，不要冲动做事。多一个强劲的朋友比多一个劲敌好。”

“我可不要这样的朋友。”亚瑟咬牙道。

乌瑟冷眼看他，换成平时，亚瑟早就低下了脑袋，不敢再多话。但这事关卡梅洛特的尊严，他不会妥协。

“卡梅洛特的臣民不会希望他们的王子是一个怯懦的人。”高文自然是站在亚瑟这边。

莱昂考虑周全，在乌瑟发作前赶紧说道：“我这就去准备。”

“站住！”亚瑟吼道。

这一声吓得莫德雷德身子抖了一下，他在骑士会议中都是听的那个，很少敢发言，只能挪到了亚瑟身旁以示支持，不敢出声。

莱昂左右不是人，但他毕竟亲亚瑟多一些，也就停住了脚步。

“你们都出去。”乌瑟冷声道。

骑士们不敢多话，都退了下去，留亚瑟一人面对国王。

“你要学会和不喜欢的人交朋友。”乌瑟走到亚瑟身旁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我们以拜访的名义去，通过伊索夫关隘就不是难事。”亚瑟根本不把乌瑟的说教放在心上，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北境走一趟，他不会就此妥协。

“没有万全的准备，萨拉姆不会明目张胆的挑衅，你去就等于送死。”乌瑟冷下脸来。

“莱昂是我的骑士，你难道要我看着他去送死？”亚瑟生气的时候会下意识身子前倾，靠近和他起争执的人，不熟的人会以为他要打架。

“他是卡梅洛特的骑士，为你死是他的荣耀。”乌瑟把国王和骑士的关系仅仅限定在君臣之间，而亚瑟则把他们当做朋友，这是乌瑟最为头疼的一点。

“父亲，你要我躲起来当懦夫，不如现在杀了我。”亚瑟不打算让步。

话说道这个份上，乌瑟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态度，“带上兰斯洛特。”

亚瑟愣了愣，父亲的言外之意就是兰斯洛特能够保护他。

狮鹫的事乌瑟很少提及，其一是事关魔物。其二就是狮鹫是他的骑士而非儿子杀死的，这事亚瑟没放心上，在乌瑟心里却是疙瘩，亚瑟一直是他的荣耀所在，也一直是五国骑士的榜样，他当然希望出风头的是自己的儿子。

“别再让我失望。”乌瑟用近乎冷酷的声音说道，“去吧。”

亚瑟心里有一块地方像被针刺了一下，他没有做多余的承诺，径直离开了觐见殿。一出门骑士们就围了上来，亚瑟微微点了点头，吩咐他们打点行李准备出发。

三旋壁被盗的消息传到兰斯洛特的耳朵里时，他就不顾仆人的劝阻起了身，身为第一主骑士，他还不至于被小病击垮，药效加睡眠让他精神了许多。他赶往觐见厅的时候，却在长廊上撞见了梅林。他和盖乌斯一样，把梅林列入了怀疑名单。

“是你吗？”他把梅林拉到了一旁。

“你们怎么个个都觉得我有天大的本事？”梅林背过手站到了一旁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：“三旋壁不在我这。”

兰斯洛特松了一口气，刚想道歉就看到梅林在低头行礼，他意识到是有人来了，转身就看到了亚瑟。

“准备一下，我们连夜出发，前往阿玛塔。”亚瑟伸手摸了一下兰斯洛特的额头，“不碍事，让盖乌斯再配些药就行。”

“他的病还没有好。”梅林开口道，“路上的风雪会加重病情。”

“我没事。”兰斯洛特急忙道：“这点病不算什么。”

“我是医师，你的病是大是小我说了算。”梅林挡住了兰斯洛特的去路，“要去也行，带上我。”

“梅林，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？”亚瑟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“我不是累赘。”梅林回道：“你们需要随行医师。”

亚瑟严肃了起来，他意识到梅林没在开玩笑，“你知道我们这次出行有多危险吗？”

“我在北境呆过几年，你见过的我都见过，你没见过的，我也见过。”梅林回道。

[1]，奥斯瓦德和伊森骑士。S03E04出场，前文忘了补充于，他们是高文骑士登场那集中出现的骑士。

[2]伊斯梅尔。S05E01莫甘娜的老巢，在北方荒地中。附：文中的所有地名、人名和魔法生物、器具都是原剧中有的。

[3]阿玛塔。S05E08中出现的国家。附：原剧中不同地名在不同集中会有地理上的偏差，可能是bug，文中设定阿玛塔在北境。

[4]萨拉姆。阿玛塔国国王，S05E08出场。

[5]波登，偷龙胆的人。S04E03出场。